如何给父母养老,如何安排未来自己的养老生活?本报记者对比加拿大和中国的养老现状,希望能对读者有所裨益。
笔者上半年买房时结识了一个从加拿大东部列治文市搬过来的老人,他曾经是个编剧,自由职业者,如今早已退休,正在兜售自己最后一幢房产——是的,他曾经有3幢房,分别在西岸的高贵林港、东岸的蒙特利尔,和他的故乡魁北克省三河市。作为高产编剧,在创作高峰期时,他半点也不为钱发愁,可如今,他必须想办法解决养老问题。
加拿大是福利社会,很多中国人都会误会,认为“福利社会人人都有养老金”,其实这里也只有拥有正规、固定工作一年以上的人,才有养老金,因为这类工作会强制性提取工资总额的约5%作为养老基金,而用工单位也需要负担相应的比例,这样到了65岁,一般人就可以按月领取最多相当于平均工资25%的养老金了。我认识的这位编剧是自由职业者,收入虽然不少,却属于“自雇”,没缴纳过养老基金,自然拿不到老年金。
不过老编剧并非一无所获:按规定,他可以领取“老年金”和“老年金补贴”。“老年金”针对60岁以上、在加拿大居住满10年、收入比较低的所有老人。而“老年金补贴”专门针对低收入者,这两项相加,每月收入可在1000加元(约合人民币7000元)以上,加上年满65岁的“耆英”(年高硕德者)可享受诸如免交医疗保险金(医疗本身是全免费的)、公交服务免费等福利,基本生活毫无问题。
可他必须卖房:加拿大“养房”要缴纳高昂的地税和诸项杂费,足以将老人各项退休金吃光,且加拿大并不流行家庭养老,父母无需补贴成年子女,而子女一般也不赡养老人,因此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卖房,然后住进各种有福利补贴的养老机构。
加拿大的养老院分为多种等级。
最高规格称为“护理安老院”,这类养老院的入住者为完全丧失独立生活能力的老人,需由护工24小时照顾。这类养老院费用全免,一般为医院附属,因此也被外国人俗称为“老人医院”,实际上它们并不是医院。这一级别的医院既有公营的,也有教会等机构办理的,但均享有政府补贴,常备护理人员收入丰厚且有保证,并有大量义工协助。
这类安老院最大的问题是床位非常有限,申请入住的老人在有的省份需要排队6年才能获批。此外,由于养老院的老人私密空间有限,仅有的“社会联系”只剩几张照片和家人定时或不定时的探望,因此20%的老人会感到精神抑郁。
较次一级的是“护士中心”,老人有较多活动空间,但需要护工全天候照顾,一般生活能基本自理的老人,或在“护理安老院”照顾一段时间情况好转的老人,都会被送到这里。“护士中心”除了自由度稍高外,管理和设施跟“护理安老院”差异不大,最大的差别是费用——“护士中心”每天收取一定费用(在不列颠哥伦比亚省为29加元,约合203元人民币),这基本上相当于一个普通“耆英”养老金的绝大部分。
再次一级为“退休人士之家”,基本为集体老人公寓性质,有护士24小时监护,每天接受1小时医疗检查和护理,社区医生会定期巡访,费用不高,但住在这里的老人如果身体状况恶化,会随时被转送医院,并进而安排去上两级老人院。
最普通的为“老人公寓”,55岁以上即可申请入住,房租很低廉(在不列颠哥伦比亚省一室一厅每月仅300加元,约合人民币2100元),公寓里各种锻炼和活动设施一应俱全,由于同住都为老人,彼此可以排遣孤独。这类公寓一般都有政府或非营利机构的补贴,由于老龄化现象严重,排队现象同样严重。
老编剧的太太年纪较轻,有固定工作且没有退休,因此他们的养老方式是卖掉全部房产,编剧太太在蒙特利尔租了间小公寓继续工作,编剧本人则来到早挑选好的养老地温哥华,住进排了好几年队、终于轮上的老人公寓,每天过着平淡、规律的养老生活。他的子女有空时会来看他,给他带一些食品、衣物和礼物,他的太太退休后也会搬来同住。
在中国,情况显然有很大不同。
经过多年改革,养老保险的社会化总算初见成效,但一些民营企业、效益不佳的企业,还不同程度存在养老保险金缴纳不足额、不及时的问题;由于不同地区的养老金标准不同,一些进城务工者按照大城市的高标准缴纳养老金保费,退休后却只能按照家乡的低标准领取养老金;和加拿大不同,中国通胀率较高,退休较早的老人,往往很快面临入不敷出的窘境。
此外,许多老人退休后会和子女一起生活,而许多子女并不和父母同城,结果老人不得不每年跑回原住地进行退休“年检”,十分辛苦。
老人医疗问题更加突出。目前中国医疗保险尚不足以覆盖全民,相当一部分老年人并不能享受,即使被医保覆盖者也存在诸多不便。笔者的父亲在南京退休,和笔者的妹妹一起在北京生活,去年动了肾脏切除手术,虽然是在医保挂钩的北京人民医院做手术,但医药费报销却要本人回南京原单位办理,这对于一个刚刚动完大手术的老人而言,显然极不方便。
和福利国家加拿大主要依靠社会福利养老不同,中国目前养老的主要依靠,仍然是传统的家庭伦理道德,由子女承担赡养老人的主要义务。然而随着生活节奏的加快和城市化的发展,许多中小城市和农村出现“空洞化”,年轻人都去城市工作,老人不论“依亲”或留守都存在许多不便,造成不少社会问题。
不论是福利性的社会养老,或伦理性的家庭养老,都有自己的长处和不足,在华裔众多的加拿大,许多华人“耆英”都憧憬一种“平衡养老”,即社会养老和家庭养老相结合,这种方式彼此负担都较合理,老人本身也能感受到更多便利、亲情和温暖,可谓皆大欢喜。然而知易行难,在加拿大也好,在中国也罢,要实现这一点,怕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