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岁的离休老干部秦老先生因为一直咳血，女儿怀疑他患上了比较重的疾病，于是带他到深圳市第二人民医院肿瘤生物治疗科就医，医生给秦先生做了一个CT引导下的肺穿刺，肺穿刺检查病理诊断他已经是肺癌晚期，而且癌细胞有转移，已经不能开刀了。
不能开刀又该如何治疗呢?医院给秦先生做了原癌基因检测后，发现其EGFR又是阴性，没有发生突变。“原癌基因没有发生突变，就不能用靶向药治疗了。”市第二人民医院肿瘤生物治疗科主任田耕说。在跟家人协商治疗方案的时候，秦先生的女儿又给田耕提出了两个要求：一是不要让老人家知道他得了晚期肺癌，因为让他知道后可能会导致老人压力很大;二是老人年纪也比较大了，在治疗的时候不能让他太痛苦，太痛苦了老人肯定会起疑心，拒绝治疗。
于是，考虑到家属的要求，田耕采用细胞免疫治疗并且联合化疗的方法帮助秦先生抗癌，也就是在化疗期间，穿插细胞免疫治疗，增强人体免疫力，达到抗癌的效果。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秦先生抗癌的抵抗力不断提高，病情也没有恶化。
通过抽取患者周边血液，在患者体外培植免疫细胞“军队”，增强它们对癌细胞的辨别能力，然而再将培植的免疫细胞回输到患者体内杀灭癌细胞，提高患者的抗癌能力，这就是市二医院正在进行的一场新的生物抗癌实战——细胞免疫治疗。
根据深圳市慢病防治中心的监测，深圳的癌症呈现逐年高发态势，2013年深圳常住人口新发肿瘤人数为14831人，同比增长18.15%。提高癌症患者的治疗率和存活率已成为科研人员、医务人员、患者的一个共同目标。
可喜的是，随着生物科学技术和生物医药的发展，目前癌症治疗已经由传统的手术、化疗、放疗三板斧时代进展到另一个新的领域——生物疗法的时代，生物疗法的加入正在改变癌症治疗的整个格局。
本版撰文：南方日报记者 向雨航
生物治疗被视为第四种疗法
生物疗法是一种自身免疫抗癌的新型治疗方法。它是运用生物技术和生物制剂对从病人体内采集的免疫细胞进行体外培养和扩增后回输到病人体内的方法，用此来激发、增强机体自身免疫功能，从而达到治疗肿瘤的目的。癌症生物治疗已被视为继手术、放疗、化疗之后的第四种治疗方法。生物疗法包括细胞因子治疗、免疫细胞治疗、小分子靶向药物治疗、单克隆抗体治疗、基因治疗等。
田耕说，不同类别的肿瘤患者以及肿瘤大小不一样的话，可以采取不同的治疗方法，也就是个体化的治疗。比如小分子靶向药物就对治疗EGFR基因突变的肺癌就有非常好的效果。
不久前，田耕接诊了一位72岁的老人。老人先是感觉呼吸困难，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去医院做了前置镜检查，因为老人没有咳嗽和咳血，前置镜也没有查到原因。医生就让他去抽了几次胸水，结果在胸水中找到了一点点癌细胞，确诊为肺腺癌。医生对其进行化疗，但是化了三次之后效果都不好。来到生物治疗科，田耕给他做了穿刺，找到了穿刺癌组织，并把癌组织送去进行基因检测，结果发现有EGFR基因突变。“针对他有原癌基因突变的情况，让患者口服小分子靶向药物，吃药以后症状就明显减轻。”田耕说。
对癌症，早发现早诊断的治疗效果比晚期发现更有效，而早期发现和确定治疗方法的一个手段就是基因检测。生物医药产业是深圳市规划的六大战略新兴产业之一，有一批生物基因产业的龙头企业，如华大基因、华因康等。而基因检测这类前沿技术已在深圳实际应用，市人民医院、市二医院等市属医院均能进行基因检测。从一根毛发、一滴血、甚至一个细胞中，直接扩增待检测的基因，并分析其是否发生突变。
所谓小分子靶向治疗技术，即在细胞分子水平上，针对已经明确的致癌位点来设计相应的治疗药物，使肿瘤细胞特异性死亡，而不会波及肿瘤周围的正常组织细胞，又被称为“生物导弹”。靶向药治疗癌症的一个特点和缺陷就是患者要一直服用药物，而且靶向药不是终身有效的。“一般来讲服用8—11个月会有效，之后容易出现耐药性，如果出现耐药性的话，又得采用其他方法。”田耕说，“这说明癌细胞是很厉害、很狡猾的，它会变化，就像你老是用这个拳头去打它，它就知道你打它的招数了，打的时间长了，它就会躲避了，它一躲避你就打不着了。”
耐药性发生后，患者可以再检测基因，看癌细胞有没有基因突变，如果有基因突变，可以用其他的药来治疗。但如果它没有基因突变，可以采用化疗。化疗的时候，还可以联合一些靶向药物，比如抗血管靶向药物等，血管靶向药物可以抑制肿瘤的血管生成，达到阻断肿瘤营养供应，抑制肿瘤的生长，从而达到抗癌的目的。
靶向药物大部分属于进口药物，价格高昂，医保无法报销。据田耕透露，这项治疗方法近期正在申请纳入深圳医保，一旦能获得通过，最高或可以报销90%，可以减轻患者不少负担，为治疗癌症提供更多的选择。
可减轻化疗放疗副反应
细胞免疫治疗是市二医院生物抗癌的另一主要方法。目前临床应用最广泛的细胞免疫治疗是CIK细胞治疗，已在深圳市人民医院和二医院投入使用。其技术是抽出患者自体外周血(20—100毫升)，并从中分离出单个免疫细胞，进行体外刺激扩增培养，之后经一次或多次回输给患者。据介绍，免疫细胞体外扩增活化培养的时间是14天。
84岁的秦先生用的就是细胞免疫联合化疗的方法。“老人家21天一个化疗周期，前面3天是打化疗药，打完化疗药以后，由于化疗药物的毒性作用，他的白细胞数量就会下降，红细胞减少，血小板减少，人体的免疫力受到影响，所以病人就会出现很多副反应，比如感染的风险增加、精神体力下降、乏力虚弱、恶心呕吐等。当白细胞降到一定程度，还有很严重的感染风险，有时候会打垮整个身体。”田耕介绍，所以当体内的免疫细胞受到化疗药物损害以后，人体就处于一个免疫力显著低下的状态，这时候给病人输入扩增活化的免疫细胞后，可提高了病人的免疫力，减轻化疗的副反应，并增强整体疗效。据悉，秦先生在输入两次免疫细胞后，咳血就停止了。做了6次以后，状态好多了，也没有明显的恶心呕吐，精神体力也不错。
田耕解释，生物疗法就是通过培植更多的免疫细胞——人体的“警察”，在体外对它们进行武装，通过活化功能增强它们对癌细胞的辨别能力，再将它们输入到人体内，通过这些全副武装的“警察”对癌细胞进行杀灭。
2010年后，这项技术从国外被引入到深圳，用于治疗包括胃癌、肝癌、肺癌、结肠癌、乳腺癌等癌症，但由于还是新技术，大多数情况下还只能是联合放疗和化疗一起使用，少数时候才单独使用。“手术以后的病人，或者肿瘤比较小的病人，单独用细胞免疫治疗的方法可以增强免疫力，清除残余的肿瘤细胞，预防和延缓癌症复发。”田耕说。对于肿瘤还比较大的病人，可以使用联合化疗或放疗这两种应用的方式，既可以减轻化疗放疗的副反应，同时可以提高整体的疗效。
还需提高癌细胞识别精确性
市第二人民医院目前应用于临床的生物细胞免疫疗法是引进的DC—CIK联合治疗，DC(树突状细胞)能够准确识别肿瘤抗原并将信息传递给人体免疫系统，CIK细胞是人体免疫系统中的肿瘤杀伤细胞，可通过发挥自身细胞毒性和分泌细胞因子杀伤肿瘤，二者联合就完成从辨别敌人(肿瘤细胞)到消灭敌人的全过程，可以显著抑制肿瘤细胞生长、并逐一消灭肿瘤细胞，最大限度调动患者自身的免疫系统对抗肿瘤。
田耕说，虽然DC—CIK治疗理念非常科学和先进，但在理念转化为临床治疗时，也有其局限性。因为这种治疗方法具有非特异性，不能确定针对某一个具体的肿瘤的某一个靶点，它不能特别的识别一类肿瘤。而是从整体上来增强病人的免疫力，提高病人的免疫功能状态，然后起到预防肿瘤复发、清除残余肿瘤的目的。而不同人的肿瘤是不一样的，每个病人的肿瘤都有其特点。这也就意味着，目前的细胞免疫在杀伤癌细胞的能力方面还非常有限。
因此，DC—CIK细胞治疗的疗效远没有达到其设计理念的要求，治疗效果还有待进一步提高。“现在这种免疫细胞是非特异性的，所以我们还不主张在肿瘤很大的时候单独用它，目前它发挥免疫治疗和整体调节有个过程，现在还不能完全让它去唱主角，将来特异性的细胞出来以后，细胞免疫疗法就有可能唱主角了。”田耕说。
细胞免疫治疗现在是国际研发热点，主要包括最先进的技术TIL、TCR、CAR等几大类，而TIL、TCR、CAR等技术就具有特异性。可喜的是，深圳市二医院去年引入了国际知名肿瘤免疫学家、美国贝勒医学院终身教授王荣福的孔雀团队。该团队就携带包括CAR转导T细胞治疗技术、TCR转导T细胞治疗技术等国际领先技术落户深圳，这两种技术能有针对性地对慢性淋巴癌和白血病的癌细胞进行治疗，目前实验基地已经落户大鹏，团队最新的研究成果和技术，将在深圳转化并惠及深圳患者。
田耕说，这种T细胞治疗新技术相比已经应用的生物疗法，最大的不同在于其锁定癌细胞的精确性很高。如果将癌细胞比作人体内的坏人，传统的治疗方法是在大街上派驻更多的军队，提供更多的武器，通过加大威慑，让坏人不敢为非作歹，这种方法相对来说费时费力。而新的治疗方法则能够锁定癌细胞，“癌细胞会有共性，就像一些黑帮，都有其独特的文身标记，新方法的优势就是能够锁定这些有独特文身的危险分子，然后准确打击”。
随着生物技术的发展，生物疗法已经或者正在渗透入肿瘤治疗的这个体系当中，已经在一些治疗环节或者一些地方替代了传统的治疗方法。目前，深圳肿瘤治疗模式正处于一个转型阶段。深圳抗癌正从手术、放疗、化疗为主的三板斧时代，转向了以生物治疗为特色的个体化多科学综合治疗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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